在与工作盒子展区，我们对谈了AECOM“破茧”未来工作空间的主创设计师Daniel Prado，从他热情洋溢的介绍中，我们看到了最新办公空间设计潮流，感受到了办公环境的“空间治愈力”。

我们认为这是工作空间本身的某种蜕变，它突然破茧，张开了它的翅膀，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而现在的工作空间变得如此灵活，如此灵动，如此引人入胜。

——Daniel Prado

“Daniel在哪儿呢？” 在开展首日穿过人流到达AECOM展位前的我们不禁发问道。虽说在到达工作盒子前早已看过“破茧”的渲染图，但是亲身站在实物前，仍不免被它“茧”和“巢”的有机形态所震撼。当我们在茧形的半通透外壳外东张西望时，Daniel Prado正端坐在“破茧”的中央空间——内部弧形实体空间的座椅上。我们循着声音穿过狭窄的弧形通道步入中心，却发现内部别有洞天。仅仅走了十几步，我们仿佛置身于三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中。

刚刚识得“破茧”庐山真面目的我们便与Daniel对坐在干净简洁的白色座椅上开始了我们的交谈。Daniel于2011年初来中国上海，也曾是为了梦想和有趣的工作机会买上单程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背包客。一直在寻求新鲜事物的他，在葡萄牙、意大利、捷克、西班牙都留下了他生活的痕迹。他认为有大量人才和机会的中国在设计领域存在很大的潜力，时刻充满着活力。在他看来，深圳亦是一个充满着科技创新和无限活力的城市，想必Daniel也是秉持着他的初心，在这次工作盒子找寻灵感的同时，向我们展示能撼动他DNA的新型工作空间设计吧。

下面跟随我们一起踏上有机办公空间蜕变之旅，看看AECOM团队如何在工作盒子项目中“破茧成蝶”。

访谈合影 ©建道筑格Archidogs

在“破茧”中合影 ©建道筑格Archidogs

01/“破茧”一探究竟

茧壳内外的世界同样精彩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工作盒子

AECOM以“破茧”命名的未来工作空间

█  感谢您参与我们的访谈。初来乍到，我们不免对AECOM设计作品的命名充满了好奇心。请问AECOM的工作盒子为何要以“破茧”（Metamorphosis）为名呢？

A ：我们想以“破茧”之名，呈现一种进化演变的状态。这其中有很多因素让我们最终选定这个命名。其一是因为我们正处于一个事情变化如此之快的关键时刻，所以工作空间是如何变化与发展是至关重要的。我们看到办公空间正在从一个非常封闭与集中的环境类型演变为更加侧重于创造、协作、与社交的空间。我们认为这是工作空间本身的某种蜕变，它突然破茧，张开了它的翅膀，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而现在的工作空间变得如此灵活，如此灵动，如此引人入胜。

“茧壳”意向图

所以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希望把它和本次展览的主题联系起来。我们想要以“治愈和归属”作为设计的形式和语言，因为这两个关键词唤醒了那种处于令人安心的空间中油然而生的舒适和愉悦感，因此我们想要在自然界中寻找这种空间是如何形成的。我们发现，这种空间在被层层保护和包裹的同时，却又在中央向天空敞开怀抱。这种设计运用可渗透的外壳，让参观者只能部分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而参观者必须进去探索一番，才能清晰地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想要用一个句子或者一个词来精确地总结所有这些不同概念性的东西，那就是“破茧”。

█  “破茧”，顾名思义，我们留意到了外壳的灵感来自于茧，并打造了有机的空间。请问结合对有机空间的诠释，展览中呈现的“茧”相对于“使用这个工作空间的人”在尺度上是如何展现不同的空间感的呢？

“蚕茧”的雏形，概念草图 ©AECOM

A：提到有机，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从自然中汲取线索和灵感。因此，我们尝试运用一些充盈着流动感的形式，比如易通达和参观的空间，纹理分明的地毯，外壳的薄膜，形状，木材的运用和生物弹性等等，进而打造有自然感的空间。为了避免让这个有机的空间变得非常科技和理性，无论是在设计上还是在流动感方面，我们都找寻了更多的有机物和自然元素作为线索融入到空间中。

其实通过这个“茧”的外壳设计，我们尝试去区别不同的空间。而相对于整个空间来说，每个小区域将会是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在理想状态下，人们在进入每个“小空间”的时候，可以收获截然不同的体验。当你进入空间内部前，你会看到非常封闭的形态和通透半开放的外壳，但是人从外面看，是无法完全看到里面的空间的。穿过这条狭窄的小路抵达中央空间时，你会看到它的顶部几乎完全对外开放了——就像大教堂的圆形屋顶一样。通过材料运用和开放性上虚实结合的设计，我们想要凭借一个狭小的空间让参观者感受到多重的空间体验。

可渗透的“茧壳”材料，外部灯光渲染图 ©AECOM

开放的“圆屋顶”与流动感的虚实材料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  我们现场看到虽然中央空间是顶部对外开放的，但是在材料选用方面外壳选用的是半透明的、有通透性的材料，内部却选用了较为固态和无空隙的材料。请问您在设计中是如何对材料做出选择的呢？这样的“虚实结合”是否与工作盒子的独特设计主题有所关联？

A：是的，这也是我们营造不同空间感和体验的方式之一。我们此刻就是坐在一个能拉近人们距离的空间（访谈中我们所在的“破茧”中的中央空间），这是因为选用了较“实心”的材料，因此这里更像是一个让人们更加放松，摆脱距离感的空间。在这里，你可以坐下聊天，喝咖啡，拿一本自己喜欢的杂志。而对于周围的有流动感和通透感的空间，我们希望人们能更多地去参与和激活这些空间，让人们通过主动地探索空间，亲身获得内部与外部的联系。而正是这些材料把空间体验和茧、巢的概念联系起来，使这些线索自然地贯穿在设计中。

访谈地点，“破茧”顶部开放的中央空间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  您刚才谈了很多对于设计理念和材料的思考，我们也意识到了在未来工作空间中的沟通互动和距离感的重要性。请问您可否跟我们分享一下您如何看待疫情带来的工作空间中的距离感？

A：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工作空间变得不仅仅与物理空间有关。我们处于一个虚拟平台和物理空间界限渐渐模糊的后疫情时代，虚拟技术的发展和数字距离的拉近让人们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更加亲近。疫情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趋势，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虚拟平台上建立沟通和联系，这意味着智能化时代即将来临。尤其是在疫情大环境的影响下，很多公司都是被迫进入到这种工作模式甚至是社交方式中，而不是自主做出改变。我们其实对如何利用虚拟技术，如何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甚至如何打理自己的个人生活始料未及。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人们仍然需要在物理空间与他人互动，因为这是人们不可或缺的归属感。

而我认为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达成现实和虚拟联系的平衡。

比如说，我们可以留意到年轻“后浪”进入人才市场，他们有朝一日会做到行业上的“领头羊”的位置，他们所需的社会资源至关重要，但如今的虚拟平台和学科教育还未建设到位。在让人们感受到归属感和社区感方面，物理空间还是起着重要的作用。而如今我们要关注的问题是，人们期望在物理空间里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如果人们只是去办公室坐在电脑后面埋头工作，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  在工作空间中获得心理上的归属感让我想到了步入后疫情时代，身心健康也成为了脱离不开的话题。AECOM公司也有下设的医疗健康的部门。请问可否结合此次“破茧”的治愈主题，谈谈在工作空间中实现“治愈力”的看法？

A：治愈有很多种，可以是身体上的，也可以是心理上的。当你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是空间给予的心理暗示让你选择健康合理的沟通方式。我认为，室内空间不应仅仅是庇护所。因此空间设计应该保证良好的室内空气质量和充足的自然光，让人们产生参与感，融入到有安全感的环境中。人类90%的生命都是在这种室内封闭的空间里度过的，因此治愈的效力与空间的质量息息相关。如何打造这样有治愈力的空间，必然是我们需要优先考虑的。

然而有些特殊的是，医疗健康领域需要考虑病人。这只是将设计本身变得复杂，从而更多的去关注材料性和空间类型。就像我们不希望有过于拥挤，会传染疾病的空间，但是仍旧希望人们可以有作为“参与者“的感觉。我认为在此层面上，打造一个让人们可以放松，感受快乐和舒适的地方，就是治愈力最直接的体现。

“破茧”概念渲染 ©AECOM

█  在您提到了人们在办公空间中所受的影响，在远程/线上办公和传统办公相结合的趋势指引下，办公效率势必会跟随工作空间及方式的转变有所影响。我们想问一下您是如何看待办公效率的影响，以及工作空间的设计该如何去顺应这一变化呢？

A：其实我们对办公效率做过统计并对数据进行了分析，以我们公司为例，总体来说办公效率有至少4小时的小幅度下滑。因为有时候人们很难做到私人生活和工作之间的平衡，所以这类人群对办公时间和空间的灵活性有着很强烈的需求。但是当这些变得过分灵活时，也会让人们更加难以区分生活和工作的界限。

在我看来，朝九晚五的通勤生活终有一日会消失。但是约60％的人会说，如果公司不允许他们有这种灵活办公的条件，他们会认真考虑跳槽，这是很大的人口基数。但如果是两年前你还会问同样的问题吗？会的，可当时的情境与如今对比是大相径庭的。现在人们在有过远程办公经历之后，开始渴望办公的灵活性。然而，非常有趣的是。他们还是会希望花2到3天在传统办公室内工作，其余23天在办公室外工作。这是我们在外工作的一个蜕变。我们现在才刚刚走出茧壳，展开翅膀。虽然对于大多数公司来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如果它会发生，那将是一个终将来临的过程。

“破茧”人视渲染 ©AECOM

“破茧”中央空间渲染图 ©AECOM

02/与其“梦蝶”不如“成蝶”

设计师从不单打独斗

朦胧且通透的超薄膜材料笼罩下的静谧一角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  请问您有没有试想过这个展示空间可以成为一个可量产的通用设计从而得到大规模的推广，或者说您只是想在这次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中保留它呢？

A：说实话，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但我很看重在设计上的付出，所以我一般不喜欢做完设计就扔掉。而幸运的是，对于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来说最后还是可以回收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研究如何能够在其他地方重新利用大部分的材料。比如说，外壳的结构是由金属与超薄膜组成的，所以我们可以很容易地把它们替换并应用到其他地方。我很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延续材料使用的生命周期。

但是，说实话，这并不是设计的初衷。我们是受主办方的委托来设计这个空间的。主办方是客户，也是项目的业主。我想我们也许可以鼓励他们在一些基础设施、大学校园或公共空间里重新投入使用这个工作盒子的设计。它从功能上来讲，在很多领域里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因为这类作品是对现实抽象理解的体现。但是我们并不认为一个工作空间（或公共空间）就应该是这样的，或者一个公共空间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在此只是想要更多地表达对概念的诠释，它作为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的一部分，更倾向于给人们一种想法和灵感。如果我们能用合适且优质的家具、科学技术，或是设施等去激活这个空间，我们也希望看到人们喜欢在这里面办公。

█  在实体空间组装之前设计师通常会通过电脑建模进行概念设计，请问您觉得现场组装的实体空间和概念设计本身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A：就这个作品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时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设计的特别之处在于，它们仅仅为持续几天而建，而不是为了持续5年或20年而建。同时很关键的是，你要知道你在和谁协作，因为和那些了解并致力于最终结果的人一起工作是至关重要的。无论制定文案水平还是三维建模水平的高低，但凡你的合作伙伴不致力于此，他们都会找到任何借口来偷工减料。而在设计领域，我们所作的承诺是用质量和数据说话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同样遵守这份承诺的合作伙伴。我们要同合作方在计划日程和预算上达成共识，但更重要的是要有这种共同努力的决心。

“破茧”构成演示，电脑模型截图 ©AECOM

█  我们留意到您不仅在室内设计方面有所建树，在建筑，总体规划和产品设计等领域也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可否向我们分享一下您凭借如此多元的设计经验，和不同专业领域的合作伙伴协作时的心得体会呢？

A：在我看来，设计是创造性地解决存在的问题或议题。我们设计师有一种创造性的设计思维可以应用于几乎任何问题。我知道很多设计师像我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什么都能做。但是实际上我们做不到一个人做完所有的事情，显然我们需要一系列非常擅长某种专业领域的人一起协作。只有他们带来的知识融汇到一起，才能创造一些独特的东西。只有研究成果，理论和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是远远不够的。对外、对内的协同，以及各楼层之间的协同，所有从宏观到微观的把控，都需要我们向其他有专业技术知识的专家借鉴和学习。我会从大到总体规划，小到产品设计中去总结经验和教训，就像过去的建筑师们一样，发散不同的思维方式。

因此我在接手大部分项目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真正去了解客户的意愿。为什么客户要求我们去做设计？问题是什么？我们该如何着手解决？这个过程在沟通方面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喜欢用共创的方式来进行设计。

当我们向前推进时，我们需要跟任何可能涉及到的所有专业团队一起工作。我真的很欣赏我的团队和合作伙伴的开放性，是他们带着我迎接挑战，把设计推进到另一个更高的水平。任何人都可能产生伟大的想法，你只需要捕捉这些，再看如何能够将它们整合到设计中。

03/前有后疫情时代缩短数字距离

后有AECOM主张“蜕变”

与透着微光的“茧壳”交相呼应的AECOM公司 logo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  今年的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让我们看到了传统的面对面的工作空间的蜕变，以及未来工作空间的更多可能性。请问是什么吸引AECOM及您的团队参加这次的工作展呢？

A：AECOM作为世界第三大室内设计公司，在注重室内设计的同时，在其他领域如建筑，规划，景观等也有很广的业务拓展。我们室内设计部门，其实是想要更多的向社会公众宣传我们的作品，展示我们积累的能力和经验。深圳是一个很好的城市，我们喜欢在这里做项目的同时，也愿意投入大量的时间去参加诸如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这种有意义的活动。有趣的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主题往往会激励我们团队产出更生动有趣的作品，也会得到媒体推广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参与分享会 ©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

█  AECOM作为总部设立于美国的国际化设计与咨询公司，请问您认为AECOM哪些方面在吸引年轻人方面比较出众？

A：我认为AECOM是非常独特的，不仅仅是因为作品质量，也是因为我们所有的业务领域之间都有着非常亲密的联系。目前在上海分公司总共有600人，分别来自于不同的业务部门。刚刚我们有探讨过如何与其他团队协作，在AECOM里团队协作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正是这种沟通让我们真正了解项目并且走得更远；让我们确保项目是可行且现实的，设计是能够站得住脚的。

除此之外，在AECOM会有很多可以接触不同项目类型的机会。而且我的团队成员都是非常优秀的设计师，我们作为一个非常稳定，坚实的团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彼此在良好的工作环境中协作和成长。对于我来说，能成为AECOM的一员是我的荣幸。

█  这次深圳时尚家居设计周中AECOM呈现了不同于以往室内设计作品的“破茧”，顺应后疫情时代的潮流，传统的工作模式得以蜕变，请问您代表AECOM，可否从中发现什么机遇和挑战与大家分享呢？

A： 这其实和新冠病毒疫情没有直接联系，疫情只是在全球范围内加速了这一趋势。

那么，又有哪些机遇呢？探讨如何利用新型工作空间是非常令人振奋的议题，这对我们设计师来说亦是如此。我们认为新型工作空间是一种更纯粹的创意类型空间，不仅仅需要去谈论实用主义和功能性，现在更多的需要去关注创意，要传达创新的设计理念。我们需要把这些经验教训，学习并应用到下一步的工作中去。

█  ArchiDogs 很大一部分受众是留学生和有国际工作背景的年轻设计师，您对想要前来AECOM这样的国际建筑事务所求职的他们有哪些建议呢？

A：我在面试应聘者的时候，会试着去了解他们个性和为人，而不仅仅是去了解他们漂亮的作品集和图纸。对我来说，我所寻找的是适应团队的人。因为我们雇佣的各级人员都会成为团队成员。设计成果并不是一个人的表演，它是一个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希望他们能够在团队中为项目而战，为客户而战，为公司而战。也许他们不会是超级伟大的设计师，但是他们是好设计师：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激情，他们也可以给你和团队带来承诺。

同时对我来说，如果有国际经验和背景的人加入团队，会对我们有不错的帮助。不是因为海外的公司更好，而是因为这个人度过了适应期，已经看到了不同的做事方式，并尝试去做一些不同的事情，对我来说，这些经历让他们蜕变得更强大，在我们团队是难能可贵的闪光点。

Reference：

除特殊标注外，照片和图纸由受访者本人提供

文字/采访｜Longhuan Xu  

校对｜Jiqing，Sara，Sherry

编辑｜Yunfei

审核编辑｜Y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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