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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2

坂茂

2014年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

2015年朝日奖获得者

京都造形艺术大学艺术学部环境设计学科教授

联合国难民署高级专员前顾问


教育经历

1978 - 1980年,就读于南加州建筑学院(SCI-ARC,洛杉矶)

1980 - 1984年,Cooper Union“库伯高等科学艺术联盟学院”,建筑学学士

2022年4月13日,日本建筑师、2014年普利茨克建筑奖得主坂茂在母校美国南加州建筑学院(SCI-Arc) 发表了一场关于其建筑创作的演讲。ArchiDogs筑格传媒作为SCI-Arc官方合作媒体参与现场讲座,并对坂茂进行深度专访。

1

01

Facts about 坂茂



█  在建筑的建造方面,对您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B:  弗雷·奥托。


█  您怎么看待城市与建筑的关系?

B:  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在郊区进行建筑实践,最重要的都是设计“在地化”的建筑。


█  目前阶段您的研究和创作目标是什么?

B:  延续之前的目标。我会继续探索、发展自己的材料建造体系。


█  如果客户一开始并不接受您运用纸管材料进行建造的提案,您怎样沟通并说服他们?

B:  永不言弃!用我们自己成功的案例说服他们。 



02

对谈大师


                          

█  多数建筑专业学生会选择在综合性大学求学,您在南加州建筑学院和库伯联盟这两所独立学院接受建筑教育。这两段求学经历分别对您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B:我在加州和纽约的教育经历都收获颇丰,而且这两个地方的文化截然不同。


在加州期间,我深受“案例研究住宅”建筑计划 (Case Study Houses) 的影响,其代表建筑师就包括南加州建院当时的院长Ray Kappe。 


在纽约的库伯联盟,我受教于Ricardo Scofidio、Tod Williams、Diana Agrest、伯纳德·屈米(Bernard Tschumi) 和彼得·埃森曼 (Peter Eisenman)。当然,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库伯联盟当时的院长约翰·海杜克  (John Hejduk),正是他的作品吸引我去美国求学,也影响了我早期的设计。    


█  在成长的各个阶段,您在世界各地进行建筑学习和实践,这些经历如何启发建筑创作?

B:海杜克的风格脱胎于柯布西耶和密斯引领的所谓“国际风格”,受他的影响,直到第一次去芬兰之前,我都对阿尔瓦·阿尔托的建筑设计不感兴趣。不过,在芬兰之行中我造访了阿尔托绝大部分作品,从此之后深受阿尔托设计的影响。


█  当初促成您飞去日内瓦联合国难民署,推广援建设计的契机是什么?(SCI-Arc 讲座现场提问)

B:在开始建筑实践十年之后,我意识到建筑师主要是在为精英阶层服务。我希望能为急需救援的民众做些什么。所以当看到卢旺达难民的照片时,我受到很大触动。另一方面,我当时在探索的纸管材料非常适合用于临时性建筑,救灾援建会是进一步发展纸管建造的良机。尽管没有提前与难民署预约,上面的两个动机足以促使我踏上前往日内瓦的旅途。


我在灾区总能遇到当地的好心人,一起组建援建团队。在获得捐款资助之前,我都是自己先垫钱建造,因为往往是建造完成之后更容易获得捐助。在此过程中,最重要的是深入灾区,调查当地受灾民众的真正需求,当地能提供哪些建材,再决定设计。


我在商业委托项目和救灾援建项目中倾注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并收获同等分量的满足感。这两类设计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回到为什么去日内瓦这个问题,因为我想做这件事,无法停止。


█  我们现在高度依赖Rhino等建模软件创造形式,在您早期的设计中,运用什么方法研究与生成形式?(SCI-Arc 讲座现场提问)

B:我设计蓬皮杜-梅斯中心的时候,事务所已经开始使用Rhino。但是,1996-1997年,在设计汉诺威世博会日本馆时,还没有普及参数化软件。我用纸管做了一个巨大的实物模型,测量每个节点,因为当时还没法用计算机画出这种不规则形体。


在设计过程中,我会做很多实物模型,手工绘制很多图纸。虽然可以借助计算机建模和制图,但我认为手工模型和手绘尤为重要。其实获得普奖之后,就有媒体记者问过我是否用电脑画图这一问题。借用建筑师王澍的一句话,“用电脑软件的时候,你是用大脑在画图;而手绘的时候,你是用心在画图。” 我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  在您不同尺度的项目中,我们能看到相似的创作手法,如何发展出个人的设计风格?

B:我总是从小项目开始,一步一步探索建造体系。有一类建筑师是让结构工程师设计结构,而我是像Frei Otto那样的另一类建筑师,我们都在自己设计结构。学生时代,我就非常擅长结构课。虽然现在不用亲自进行结构计算,我还是会设计包括节点在内的结构系统,从小型建筑开始实验,一步步地发展。


█  选择纸管材料的契机是什么?(SCI-Arc 讲座现场提问)

B:当我还在SCI-Arc做学生的时候,很喜欢建筑史课。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相对应的建筑风格,比如哥特式,巴洛克式,甚至后现代。一个时代,大部分建筑都会受当时潮流的影响,但我不希望随波逐流。在建筑史课上,我发现有两个“另类”的建筑师,Buckminster Fuller 和Frei Otto,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材料和结构进行建筑创作。


我也梦想着成为建筑师后,能自己创作出独一无二的结构系统。


刚开始自己的事务所的时候,由于缺少实践经验,对建筑规范也一无所知,我曾认为只要经过实验测试的材料和结构就是可行的。在阿尔托展览设计之后,我看到了纸管材料的巨大潜力。这一发现也让我意识到,材料本身的强度不能决定建筑结构的强度和耐久度。就像有些混凝土建筑在地震中被轻易摧毁,而有些木结构建筑却能长存千年。单根纸管虽然脆弱,但是可以通过结构设计来保证强度。我希望用纸管这种常见的材料进行建筑创作。当时环保和可持续发展并非热门议题,但我希望探索别人未做过的事——用纸管创作结构系统。


█  很多建筑青年受您影响,想从事人道主义设计工作,您对他们有什么建议?(SCI-Arc 讲座现场提问)

B:请不要误解,我也在为精英阶层做设计,也设计纪念碑式建筑。对于那些想参与救灾援建项目的年轻建筑师,我会告诉他们:你需要先有更多的实践经验,不要从救灾援建开始建筑职业生涯,首先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建筑师。

医疗、住宅、公共建筑没有高下之分,刚起步的年轻建筑师要尝试多种项目类型,然后再深度钻研某一类型。想要成为优秀建筑师,就不能局限于单一类型的实践。有时候,小型住宅甚至比高层建筑更难,就好比设计椅子也是很难的。对年轻建筑师来说,这些都是很好的训练。



03

建筑创作与社会影响共存



讲座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围绕其创作的商业委托作品展开,涵盖历年来创作的二十多个主要作品,包括蓬皮杜梅斯中心、大分县美术馆、静冈县富士山世界遗产中心、塞纳河音乐厅、Swatch 与 Omega 总部园区等,展现了他对建筑材料、结构与建造精益求精的追求,以及对建筑与城市空间的精妙处理。


讲座第二部分介绍其援建项目,自九十年代中期至今,坂茂拜访了亚、欧、南美、大洋洲等十多个国家的灾区现场,用再生纸管为当地受灾民众搭建了实用美观的临时住所,以及教堂、社区中心等临时建筑,将其在建筑材料与建造技术方面的研究成果运用于人道主义事业。


讲座中,坂茂以诙谐有趣的语言,打破了我们对建筑师普遍严谨沉默的刻板印象,与其所创造的纸建筑一样给人亲切接地气、乐观积极的感受。


编者按:以下文字内容出自坂茂演讲内容译文,由于文章篇幅限制,对演讲内容进行部分删减。为方便读者理解,编者对文章结构进行了划分。


#1

商业委托项目

“纸管建筑” 的探索与发展   


阶段一:纸管有序排列,构成墙体


当代艺术博物馆(MoMA) 阿尔瓦·阿尔托展览,纽约,美国, 1986年


坂茂从Cooper Union毕业后,于1985年创办了自己的个人事务所,并在创业初期进行了展览类项目的设计。在阿尔瓦·阿尔托作品展陈设计中,其最初想用木结构呼应建筑师的创作,但由于预算限制,坂茂最终选择用再生纸代替木材。小直径的纸管用于展陈空间的天花板,大直径的纸管则用于组成展厅的隔断墙。在此次实践中,坂茂发现纸管材料的强度高于预期,由此开始进一步对纸材料展开实验,探索其在建筑结构中应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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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茂为阿尔托作品展设计的展览空间  © Inter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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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茂借鉴参考了阿尔托所设计的芬兰Viipuri 图书馆的木制天花板  © Internet 


小田原大厅和东门,神奈川县,日本,1990年


1990年,坂茂接手日本小田原市的临时展厅项目,此时日本政府并不接受纸管作为结构主体材料,因此建筑主体仍然为钢筋,坂茂采用330根纸管(编者按:直径525毫米,厚15毫米,长8米)来构成围合的外墙以及建筑内的空间隔断体,其中几根直径为1.2米的纸管内部空间则被用作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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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原厅(ODAWARA HALL)© ‍Internet 


纸屋 - 山中湖村,山梨县,日本,1995年


1995年,在经过多次实验测试后,坂茂的纸管材料终于获得了政府许可。他用纸管材料为自己设计建造了一栋周末度假别墅,成为其第一座以纸管为结构的永久性建筑。1998年,他进一步将纸管用于建筑拱形结构,结构的节点部位用木制胶合板制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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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梨县自宅外景(Paper House in Yamanashi Prefectur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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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梨县自宅内部空间 (Paper House in Yamanashi Prefectur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阶段二:纸管交错排列,构成造型优美的曲面壳体支撑结构


日本馆,汉诺威世博会,德国 ,2000年 


在经历了一系列小项目的实践探索后,坂茂于2000年汉诺威世博会日本馆的设计成为其在纸建筑设计和建造方面的关键节点。该届世博会的主题是环保,作为日本当时仅有的积极使用可回收材料作为建材的建筑师,坂茂被政府任命和德国建筑师弗雷·奥托合作研发日本馆的结构和表皮。此次设计中,坂茂没有选择使用混凝土地基,而是用装满沙土的木箱作为地基,木箱之间的所有连接都是由织物胶带粘合,胶带既经济又便于拆除。对于传统建筑师常用pvc膜作为表皮的做法,坂茂认为其并不环保,改用可回收的纸,将其进行防火、防潮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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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诺威世博会日本馆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阶段三: 纸管作为结构框架与其它材料创新组合


游牧美术馆,洛杉矶,美国,2006年


2005年,坂茂为加拿大艺术家Gregory Colbert 的摄影作品展设计了一座可移动的“游牧美术馆” (Nomadic Museum), 以便在多国举办旅行展览。由于集装箱有国际建造标准,方便在各地找到相同尺寸的集装箱用于建造,坂茂决定用旧集装箱作为主体材料。他将展厅立面设计成棋盘格图案,以减少集装箱数量并将其与主体结构连接。2006年,展览移至加州圣莫妮卡的一个码头边上的小停车场,重新规划之后的平面方案保持原设计中集装箱数量不变,同时使新展厅比最早的纽约版本增加了50%的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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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美术馆圣莫妮卡展览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住宅设计

对室内外空间的研究与探索


“画窗之家”,静冈县伊东市,日本,2002年


2002年,坂茂于静冈县伊东市建成“画窗之家” (Picture Window House) ,建筑二层是一个横跨20米的桁架,当一层幕墙升起时,形成了一个20米长,2.5米高的画框,框住了不远处美丽的海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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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窗之家(Picture Window Hous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Villa Vista,Weligama,斯里兰卡,2010年


2010年,坂茂在斯里兰卡Weligama为其救灾援建项目的赞助商设计了一栋坐落在海边山丘上的别墅。坂茂根据地形设计了很多台阶。当到访者拾级而上,到达起居室大厅,便能从大落地窗看到远处的海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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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lla Vista © Hiroyuki Hirai


“Maison E住宅”,磐城,日本,2006年


当住宅场地周围没有值得一看的风景时,坂茂也会巧妙运用空间手法增强室内外空间连接的趣味性。2006年建成的Maison E住宅灵感来源于消防卷帘门。坂茂设计了一系列的庭院和泳池,只要按下按钮,卷帘幕墙就能升起,连通室内和院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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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son E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切尔西公寓”,纽约,美国,2011年


2011年建成的纽约切尔西公寓项目也使用了卷帘幕墙。坂茂认为金属卷帘门非常符合这个商业艺术街区的城市立面肌理,于是选择金属穿孔板作为建筑立面。坂茂为每套公寓都设计了双层通高空间,外墙内的小露台和客厅之间还有一道可折叠的玻璃门,与外立面的金属穿孔幕墙形成双层可升降幕墙。当双层幕墙都升起时,可以连接室内外空间;当其下降则可以保护隐私、遮阳。当仅有折叠门升起时,可以透过降下的金属穿孔幕墙看到远处的帝国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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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西公寓 (Metal Shutter Hous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公共建筑:空间、在地性与建造


“银座Swatch总部大楼”,东京,日本,2007年


在2007年建成的东京银座Swatch总部大楼项目中,坂茂利用可开合的玻璃幕墙打通商场与城市之间的连接。东京银座是世界上地皮最贵的商业街区之一,该街区的建筑沿街立面狭窄而进深较大。坂茂将一楼到四楼的前后立面都设计为可以完全打开的玻璃幕墙,在自然通风之余,还打通了前后城市街道,增加了公共走廊的面积。在流线设计上,坂茂设计了一个从一层直达各层的直升电梯,将客人从商场外直接引入每家商店,同时为了能够将所有店面向城市界面打开,坂茂设置了一个墙上种满绿植的中庭,直面城市,店面则位于中庭后,当玻璃幕墙完全升起时,中庭成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半户外空间——创造出了一个面向街道的“城市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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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银座Swatch 总部中心(Nicolas G Hayek Center )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蓬皮杜梅斯中心”,梅斯,法国,2010年


2010年建成的蓬皮杜梅斯中心位于法国巴黎东部城市梅斯,是伦佐·皮亚诺和理查德·罗杰斯设计的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的分馆。新馆场地距离巴黎有90分钟的高铁车程,位于并不繁华的城市南部。坂茂希望设计的新馆能够和城市北部的市中心产生连接。展览空间分成三个长条体块,每个50英尺宽,330英尺长,三个体块堆叠成三层,彼此之间呈45度夹角。每个体块的两端都是大落地窗,顶层展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当地著名的教堂;第二层展厅的落地窗对着梅斯火车站形成框景。


覆盖展厅体块的屋顶是木质拉伸结构(timber tensile structure),其灵感来源于亚洲传统草帽。坂茂研究了该使用哪种形状的几何单元来分割屋顶的网状结构:正方形需要增加对角线交叉支撑来保证结构强度,但会使得节点交叉复杂化;三角形单元结构僵硬,且每个顶点都是三边交叉的节点,连接过于复杂;坂茂最终选择了六边形作为单元结构,虽然六边形不稳定,但是每个节点都会形成一个小的三角形作为支撑,使结构稳固,节点之间的连接也很简洁。坂茂没有使用钢制节点,他利用木材的特性,做纯粹只用木材的结构。在每个节点,木条只是重叠起来,上下层木条之间用小木片连接,避免了复杂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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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皮杜梅斯中心(Centre Pompidou-Metz )© Didier Boy de la Tour


“九桥高尔夫俱乐部”,骊州,韩国,2010年


在设计蓬皮杜梅斯中心的同时,坂茂被邀请在韩国设计一个高尔夫俱乐部。他使用了和梅斯中心相似的几何形式,新的屋顶设计运用了压缩结构而不是拉伸结构,但同样没有使用钢制节点,而是运用了传统榫卯技术连接各部分构件。在建筑建造中,由于只有德国和瑞士的工厂拥有能够切割出设计所需三维异形木条的设备,所以坂茂将建造用的木材在瑞士生产加工之后运往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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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桥高尔夫俱乐部 (Haesley Nine Bridges Golf Club House)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Tamedia办公大楼”,苏黎世,瑞士,2013年


2013年建成的位于瑞士苏黎世的Tamedia办公大楼是坂茂对木构建造的进一步探索。该建筑使用了超大尺寸的木料作为防火材料,内部空间的木料直接裸露在外,柱、梁在节点处楔在一起并没有使用钢制节点。建筑的外立面部分采用标准铝板覆盖,部分是可以完全打开的玻璃幕墙,这样的设计有益于形成半户外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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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media New Office Building  © Didier Boy de la Tour


“阿斯彭美术馆”,科罗拉多州,美国,2014年


2014年,坂茂设计的美国科罗拉多州阿斯彭美术馆建成。为了呼应当地砖砌建筑城市肌理,坂茂采用了一种名为“Prodema”的材料 (产自西班牙,将一层薄木制贴面用树脂粘在层压纸的表面),经过防火处理,编织成网状的建筑外立面,并将外立面网格的密度和内部空间相对应。相较于传统博物馆将一层设置为巨大中庭,坂茂将美术馆入口设在屋顶,参观者需要走半户外的楼梯或者搭乘电梯抵达顶部平台,先欣赏美丽的山景,再逐层下楼参观。


而场地所在的阿斯彭是著名滑雪胜地,这种从上而下的流线呼应了滑雪运动中的流线。在屋顶设计上,坂茂采用木制桁架结构,为了坚持避免钢结构连接点,坂茂将桁架的交叉斜撑改成有弧度的构件,只在顶部和底部连接处用了一些螺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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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彭美术馆 (Aspen Art Museum)© Michael Moran


“大分县立美术馆”,大分县,日本,2014年


日本大分县立美术馆与阿斯彭美术馆同年建成,在外立面设计上,坂茂参考了日式传统折叠门。当折叠门向上打开之后,博物馆内部空间不再封闭,和城市空间贯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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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分县立美术馆 (Oita Prefectural Art Museum)© Hiroyuki Hirai


“塞纳音乐厅”,布洛涅-比扬古,法国,2017年


2017年建成的塞纳音乐厅位于巴黎近郊。坂茂设计了一个一瓣太阳能帆板包围的木制网状壳形结构,帆板会根据太阳位移而相应旋转来提高太阳能板产能效率。由此,在一天当中不同的时间点,建筑的外形是不同的。音乐厅内部的公共空间铺装了从意大利维琴察定制的马赛克瓷砖,会根据日照强度从红色变成绿色。内部的古典音乐厅可容纳1200名观众,还有一间可容纳4000人的地下多功能厅。延续了对纸管材料的研究和实验,坂茂用直径各异的纸管组成音乐厅天花板,观众席也用纸管覆上坐垫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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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音乐厅 (La Seine Musical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富士山世界遗产中心”,静冈县,日本,2017年


2017年的富士山世界遗产中心是日本为了庆祝富士山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而建造的项目。在竞标时,坂茂预计到其他竞争者会把屋面形式设计成富士山的形状,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将建筑主体设计成一个倒置的圆锥,并在建筑前设计了一个很浅的池塘以反射出富士山的形状。池塘的水引自富士山地下水,同时用作建筑内循环调节室温。建筑内部空间有一条坡道盘旋而上,沿坡而上,参观者能体验到富士山不同高度的景色,仿佛置身于富士山中。通过对参观者体验的设计,坂茂将建筑与户外空间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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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世界遗产中心 (Mt.Fuji World Heritage Centre)© Shigeru Ban Architects


“Swatch 和Omega总部大楼”,比尔,瑞士,2019年


2019年建成的瑞士Swatch和Omega总部大楼,是当代建成的最大木结构建筑之一。基于Swatch的品牌特质,坂茂在设计中强调了建筑的通透性和环保性,Swatch大楼屋顶饰面的材料是根据瑞士的建筑环保标准谨慎选择了太阳能板,ETFE膜。而Omega大楼的设计采用了更厚重的木结构。


坂茂和德国以及瑞士的几家工厂长期合作,以精确加工出设计所需的异形木制构件,在施工现场进行高效组装。Swatch大楼的四层楼板采用混凝土浇筑,比使用木材更经济。在Omega大楼,只有一层的柱子是混凝土浇筑的,其余的结构部分完全使用木材:柱、梁和地板都使用了CLT (正交层板胶合木),压缩受力的结构部分使用了硬木。






Swatch and Omega Headquarters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 Didier Boy de la Tour


“台南美术馆”,台南,中国,2019年


由于台南美术馆项目场地位于市中心,面积有限,坂茂把展厅分成几个体块,层层堆叠,使建筑与周边环境形成秩序。每个展厅的楼顶露台可以作为户外展览空间和楼顶花园,参观者可以穿梭于室内外不同的空间。在屋顶设计上,坂茂参考了当地有名的凤凰花,将屋顶设定为五边形。并与京都大学的教授合作研发了三角分形屋顶结构体系。


在通常情况下,即使屋顶有隔热材料,日照的热量还是会以热辐射的形式传导到室内;分形屋顶结构模仿了树冠,打开的模数构件就像树叶一样引导通风,优化了室内的物理环境,为参观者提供了更好的观展体验。




 台南美术馆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编者按:在大型公共建筑中,坂茂继续实验木材、纸材在建筑中的应用,其结构的复杂性和创新性可见一斑。)


#2

救灾援助项目


坂茂在讲座中提到:“从事职业实践十年之后,我意识到建筑师并不是为社会服务的,我们主要是为有钱有权的精英阶层工作。因为权力和金钱都不是直接可见的,这些精英人士就聘请建筑师,通过建造纪念碑式建筑来炫耀他们所拥有的权力与金钱。我不是不愿意设计纪念碑式建筑,只是觉得建筑师应该能做更多,除了精英人士,还应该为更多大众服务,尤其是那些因为自然灾害而失去栖身之所的人。


我要强调的是,使人们遇害的凶手并不是地震本身,而是因地震而损坏倒塌的建筑物。在城市被自然灾害甚至战争摧毁之后,必须被重建,所以我们建筑师在灾难发生后寻找新项目。如此多的受灾民众在忍受临时避难所糟糕的生活条件,我们作为建筑师有责任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条件,在城市重建完成之前也能保证居住场所的质量。这就是我开始在灾区工作的原因。”


纸管建筑救灾缘起


卢旺达, 1994年


九十年代,卢旺达胡图人对图西人的大屠杀造成约两百万难民流离失所。1994年,坂茂看到卢旺达难民营的居住条件后深感震惊,随即写信给联合国难民署的高级专员,提出改善难民居住条件的方案。在此之前,联合国难民署向难民提供的建材只有塑料布,难民必须自己砍伐树木来获取搭建帐篷的支架,数百万人砍伐森林对环境造成了恶劣影响。虽然联合国开始向难民提供搭建帐篷的铝合金管,但难民把铝管卖了,仍然继续砍树。


坂茂提议用纸管作为搭建帐篷的支架。幸运的是他获得了瑞士Vitra公司的赞助,设计了用来支撑防水油布的纸管,造价是每个居住单元50美元。1998年,在联合国难民署的支持下,50个以纸管搭建的避难所在卢旺达建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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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旺达难民避难所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因地制宜的救灾建设


神户,日本, 1995年


1995年神户大地震之后,坂茂团队用纸管搭建的避难所,将啤酒筐填满沙土作为地基,并设计了可以打开的山墙,以保证建筑的室内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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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户救灾援建 © Takanobu Sakuma


土耳其, 1999年


1999年土耳其地震之后,坂茂团队在灾区搭建了避难所。在这次援建中,当地的孩子们帮助团队用废纸填满纸管芯,增强纸管的隔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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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救灾援建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Bhuj,印度 ,1999年


2001年,印度西部Bhuj地区发生大地震。坂茂团队采用了当地的夯土地基,为保证建筑通风,房屋山墙部分由当地的竹编拱架和甘蔗皮编织垫搭建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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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救灾援建 © Kartikeya Shodhan


Kirinda渔村,斯里兰卡 ,1999年


2007年,坂茂团队在斯里兰卡东南沿海的Kirinda渔村(在2004年海啸中被摧毁)搭建了50栋房屋。坂茂利用当地传统的泥砖进行搭建,并且设计了一种半室外的空间,使人们在当地炎热的气候环境下可以进行檐下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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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兰卡救灾援建 © Eresh Weerasuriya


海地,2010年


2010年海地大地震发生后,坂茂团队与多米尼加一所大学的学生志愿者合作,用纸管支架和塑料雨棚为当地受灾民众搭建了临时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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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地救灾援建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菲律宾,2014年


2014年,坂茂团队赶至菲律宾灾区搭建避难所。避难所以纸管作框架,用当地的竹编作建筑围合,当地棕榈叶覆盖在塑料膜上构成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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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救灾援建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尼泊尔,2015年


2015年,尼泊尔大地震发生后,坂茂在援建过程中对废墟中的砖进行了再利用。为避难所设计了木制房屋框架,立面砌砖,并且在日本进行实验,保证这套结构体系符合日本建筑的抗震标准。该体系建造起来很方便。团队在尼泊尔高海拔地区还用当地的石头代替了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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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救灾援建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分隔系统“PPS”(Paper Partition System)


除了用纸管为受灾民众搭建户外的临时住所,坂茂还为在体育馆大型公共空间聚居的受灾民众设计了一套以纸管为框架的分隔系统“PPS”(Paper Partition System),以保护他们的隐私。PPS系统易于安装,只要把横向的纸管插入预先打好洞的竖向纸管,再挂上帘子即可使用。根据家庭的人口数量,单元隔间的大小可以通过延伸纸管进行变化。


福岛,日本,2005年


自2005年开始,坂茂花费数年时间不断努力说服日本政府在灾区批准使用PPS系统。2011年福岛大地震发生后,坂茂团队于三个月内在八十个临时避难所搭建了约两千个隔间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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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北灾区避难所 © Volunteer Architecys' Network


熊本县,日本,2019年


2019年日本南部熊本县遭受洪水袭击之后,PPS系统已经成为救灾避难所的标准设施。在熊本的避难所中,坂茂给每个隔间之间增设了小过道,这样每个家庭之间可以保持一定距离,一定程度上降低病毒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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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熊本县避难所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波兰,2022年


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坂茂团队在距离乌克兰边境约12英里远的波兰城市Chelm 为滞留的乌克兰难民搭建了390个PPS隔间。另外八百多个单元被运往乌克兰西部的难民营,由当地建筑师负责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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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难民营 © Nicolas Grosmond


援建建筑的永久保留


在讲座中,坂茂提出:“‘临时性建筑’的定义是什么?‘永恒的建筑’ 又如何定义?城市里的建筑迭代很快,开发商买下地块之后就会把土地上旧建筑拆除,再建设更新的楼房。哪怕是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坚固建筑,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资本浪潮中,也只是暂时的;哪怕是纸做的建筑,获得了大众的珍视,也能成为‘永久的建筑’。这是我个人对‘临时性’和‘永久性’的定义。”在其历年援建项目中,有一些最初作为临时性公共场所的纸建筑受到使用者的喜爱,仍被使用至今。


神户,日本,1995年


1995年,神户大地震发生后,坂茂向当地一座天主教堂的神父提出要为教徒搭建一座纸管教堂。最初,神父无法理解这种新型材料,直到坂茂团队为当地越南裔受灾民众成功搭建的纸管避难所建成,该项目才正式开展。


受启发于巴洛克时期意大利建筑师Gian Lorenzo Bernini在罗马设计的四喷泉教堂,坂茂设计了10米乘15米椭圆形平面。这个小教堂除了作为祈祷和布道的场所,还成为了社区中心,举办了灾区音乐会,成为神户的一个重要标志。使用十年之后,坂茂团队把这个小教堂捐赠给了发生了大地震的台湾,把构件都拆解下来运到了台湾中部的一个村庄重新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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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户纸管教堂 © Hiroyuki Hirai


成都,中国,2008年


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坂茂受华林小学校长的委托,进行临时校舍的设计建造。坂茂的日本学生团队和当地中国学生合作了五周,搭建起约450平米的九间教室。建造用的纸管和木制节点都是当地生产制造的。孩子们得以很快返回学校上课,由于其优良的实用性,“纸管教室”至今仍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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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林小学纸管校舍 © Li Jun


L'aquila,意大利,2009年


2009年,意大利中部的老城L'aquila被地震摧毁,市长邀请坂茂为这座以音乐闻名的城市重建一座临时音乐厅。音乐厅剧场的外墙以钢管为框架,用沙袋填实,以保证墙体的隔音效果。坂茂与声学工程师合作,设计了不同直径的纸管用以搭建音乐厅内墙,以保证音效。这座音乐厅被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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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quila 纸管音乐厅 © Shigeru Ban Architects


基督城,新西兰,2011年


2011年,新西兰基督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当地的标志性大教堂在地震中被摧毁。当地一位牧师邀请坂茂为基督城设计一座临时教堂。坂茂分析了老教堂的平面几何,并把从中发现的几何规则运用在新教堂的设计中。教堂一层作为办公室,由集装箱组成,并用窗帘遮住。礼拜空间的结构部分由纸管建成。


在重要的教堂十字架的设计环节中,牧师认为用纸管做十字架显得太廉价不够庄重。在与其沟通中,坂茂利用日语中的“纸”和“上帝”是同音词这个巧合,成功说服了牧师。而这个纸管十字架也成为了这座建筑的重要标志。纸教堂建成后成为一个大受欢迎的旅游景点,已经变成了一座永久建筑、城市的新地标。




新西兰基督城纸教堂 © Bridgit Anderson  © Stephen Goodenough



结语



当我们一览坂茂的作品,一条显性的脉络是他对纸、木、膜、玻璃、钢索等材料的探索和发展,但其设计并非仅仅是研究材料那么简单;贯穿其创作生涯的隐形主线是坂茂对人与自然深切的人文关怀。独特而丰富的成长背景和游学经历使坂茂深受西方现代主义风格与日式美学熏陶,但他以勇于探索的实验精神,逐步超越了特定风格流派的束缚,以创新和高品质的设计和建造体系应对现实中的设计需求,用强韧的结构组织原本脆弱的材料,赋予建筑以温度和旺盛的生命力。 


专栏编辑|Jiqing

发文编辑|Lqinie

审核编辑|Y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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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本文为建道筑格对2022年4月13日坂茂在美国南加州建筑学院(SCI-Arc)讲座的整理。

讲座由编辑Yutong记录并重组撰文。

文中图片来自坂茂事务所网页。讲座录屏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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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建道筑格对坂茂作品解读视频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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